文:Winnie
問書寫為何物,少不得作家的聲音。筆耕逾半世紀的沈西城,一支筆寫出教整代人如痴如醉的《京華春夢》,筆桿一轉,兒女情長又變江湖恩仇,成就了20世紀最佳50部港產電影的《龍虎風雲》。古稀之年,沈西城對「爬格子」依然樂此不疲,喋喋不休。
「沈西城這名字呀,起碼50年歷史。人們問是否與西城秀樹有關,我叫西城時他根本未出道,不知相差多遠!」
因為喜歡《夢斷城西》,少年葉關琦自取筆名沈西城,自67年以筆名刊登第一篇文章《地慘天愁怒滿懷》,一晃眼已是半世紀 —— 從前訪問人,如今被人訪問;從前書寫他人,如今被人書寫。大半生離不開文字,書寫對沈西城而言曾經等同賺錢,如今方知享受。
「年輕時書寫是為了稿費,其時女兒小,自己又煙又酒,當然是多個錢在口袋裡好;現在人到了另一個階段,不再以書寫為『揾食工具』,才發現寫文章原來不簡單,開始思考如何寫得好。」
在書寫這個大千世界裡,各門各派各有心法,然而客觀上文章有高低,沈西城認為寫作無可教授,但享受是通往好文章的途徑。
「劉以鬯曾言:日間寫小說娛樂別人,夜間寫小說討好自己。文章不一定要寫給人看的,你明白到可以為自己而寫,寫完後感到充實和愉快,你的文章就不會爛到哪裡去;相反,你一心算計寫給人看,想著出書、做作家、賺錢,你的文章又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。不為賺錢為自己,享受才能寫出好文章。」
從編輯、編劇「爬格子」爬上作家之列,時光荏苒,沈西城不變的始終是一支筆、一張紙,但世事多變,人們早從隨身一書變成隨身一部,甚至多部手機。書寫還合時宜嗎?
「書寫怎會過時?網絡上充滿文字,不寫,網絡刊登甚麼?文字不會死,只差好與壞。那些言之鑿鑿說紙媒已死的我不認同。萬物有周期,好比電影會流行黑社會、武俠、科幻……現在科技興起,紙媒確實是在低谷,但它會反彈:已經有報告顯示長時間看螢光幕會令眼睛受損,他日有更多醫學報告支持,人們會回歸文本。我們要看長線,不能太短視。」
然而,香港本就是一座急功近利的城巿,人們尊敬地產商和金融才俊,搖筆桿的,不客氣便謂之「寫稿佬」。時至今天,作家也不是一個得到認受的職業。沈西城認為難斷言社會是否需要作家,但明言一個有作家和尊重作家的社會,人民質素一定較好;反之,若只懂膜拜地產金融,人民則是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。
格子爬滿,墨水枯竭,走珠滾動刻畫半世紀的痕跡。書寫仁厚,年輕時予沈氏生計,老來予其愉悅。古稀之年,西城不捨不寫。
問沈西城為何仍以紙筆創作,他哈哈一笑:「很簡單,因為我不懂打字!」自言沒有任何特別書寫形式的他,有紙有筆便能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