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y Voice, My Way

「我覺得相比起前幾年的發展，最近是有一種回歸的感覺。」 軒公早前特意強調自己重歸唱作人行列，今年推出親自作曲的新歌 〈隱形遊樂場〉。他說：「其實我更希望當創作人，真真正正開始寫自己怎樣看世界，或自己的所思所想。有時唱其他創作人為我寫的歌，其實都是唱他的感受，唱自己寫的歌會有一種說自己的話的感覺。」

他又補充：「因為當一個純歌手較像演員般按著劇本去演繹或塑造角色，惟創作人似是集導演和編劇於一身，由自己想出旋律，再建構畫面，以音符或音樂表達出來，然後與填詞人討論，便可創作較忠於自己的歌，或會更明白那首歌在說甚麼。」

「〈隱形遊樂場〉 這首歌本身是一首情歌，demo版本是較有情感、感性一點的，我預想會填上一份關於愛情的歌詞，誰知旋律到了阿Y （黃偉文） 手上，就變成一首格局更大的作品；其實當年 〈青春常駐〉 也是，我原本當是一首愛情小品來譜曲，但最後阿Y賦予了歌曲一個很好的題材，在那一年變成了大家的回憶。」

〈隱形遊樂場〉 可以說是軒公踏入40歲後的一點心聲，他談起自己的創作歷程：「我邁入40歲後好像沒怎樣寫過旋律，只是偶爾會記下一些旋律的碎片，但真正完整地作曲是去年完成的幾首歌。我發現原來人在不同年紀，創作有時會自由奔放，有時會收歛一點，譬如這次寫 〈隱形遊樂場〉，我坐在鋼琴前很久才想到旋律是怎樣，還有甚麼話想說。」

Less is more

在演藝圈工作，周遭的人與事都快來快去，連情緒也是這樣，軒公坦言：「可能因為工作的緣故，很多時要在很短時間內處理當日的情緒或感受，不論是憤怒、無奈也好，傷心也罷，都會因為工作繁重，不想費那麼多時間 『慢慢磨』，亦不想 『鑽牛角尖』，然後就告訴自己不如move on，情緒逐漸收在比較後的角落。在寫歌的過程中，每天於工作室其實都好像要慢慢打開自己收藏的檔案。」

「〈隱形遊樂場〉 的某些旋律是我第一次聆聽自己在這個年紀的孤獨。在某個年紀後，孤獨感會變成生活中很自然的一部分，所以我又沒有想過要特意把它放在哪裡。因為在成長過程中，你會開始簡化一些生活的成分，可能是分配在不同範疇的時間會相對減少，譬如以前會花很多時間見朋友。年輕時又會到酒吧消遣，但現在去到某個年紀，因為工作量大，少了外出是真的，少了出街便少了社交，又自然少了朋友，可以留在身邊的都是結識了10多20年，即使長時間不聯絡，但彼此的心仍然緊靠一起的朋友，多年不見，一見便會 『傾通宵』，都是談心事。」

40歲後的軒公，除了朋友少了，身外物亦少了許多，近年過著 「減法人生」 的他說：「除了物品外，連居住觀念也有不同。30多歲時，很喜歡住一些具有歷史感、寬敞的地方，但要去maintain這些地方需要花很多心機和時間。現在薄扶林的大宅仍在，惟作展覽或研究之用，自己就住在小一點的地方，較容易打理。減法人生其實與自己的知識增長有關係，我以前儲下的LEICA相機和鏡頭，只換剩兩部喜歡的，因為真沒那麼多時間用就不要浪費，倒不如把它們轉讓給更加喜歡的朋友。」

軒公現在把擁有的讓出去，而未曾擁有的就更加減少了：「以前每次完成演唱會都會買一隻錶獎勵自己，近幾年慢慢 『簡約』 了，甚至在品牌的選擇上都有改變。當我對人生有不同理解，看物件的品味和質感都有不同；汽車也是，雖然我沒有車牌，少時會喜歡一些fancy car，長大後反而會鍾愛一些歷史悠久的品牌。人見識多了，40歲之後，其實更加接近知道自己想要甚麼、喜歡甚麼的年紀。」

Walk with The Flow

「這麼久以來唯一找到屬於我的 『隱形遊樂場』 就是個人錄音室，可能因為那裡是我事業開始的地方，所以每次只要一回到錄音室裡，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，除了做歌錄音，裡頭還有很多細碎的事情可以做，例如檢查線材和器材的零件、用微型吸塵機吸掉調音台的塵，又會檢查電腦系統，令自己的工作流程再順暢一點，所以錄音室真的是我的playground，在裡面很有安全感。」 不過，軒公強調他不是反社交，只是「有時自己一個人不用說話的時候是最舒服的。」

在疫情期間，軒公經常留在家中，「但我又很OK在家，家裡基本上要有的都有，不論做音樂要有的設備，還是起居飲食的各樣都有，所以疫下隔離的時間與我不用工作的日常其實差不多。至於能否去旅行，我又沒所謂，即使在家裡我仍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，上網、看電影、聽歌、砌模型，之前買了一盒一盒的模型放在家中，疫情期間都砌了很多，所以我不怎覺得悶，現在回頭看反倒是沒有善用這麼多的時間」。

時間洪流不會往回走，但每逢名人忌辰週年，總會在每人心中激起一點浪花，想起了他們。今年是香港詞壇巨匠林振強逝世20週年，軒公對他的印象是：「他可以融合詞藻和旋律，不論在畫面，還是在整個氣氛的渲染上都會予人親臨其境的感覺。如果要選一份喜歡詞作，我會選郭小霖演唱的 〈從不知〉，但帶點遺憾的是，年輕時的自己太不懂得珍惜時間，錯過了和他合作的機會，不然的話，或許還可以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有一兩首他的作品。」

遺憾可能在近幾年是不少香港人共有的感受，軒公最感慨的相信是演唱會受疫情所限：「不能像以往那般自由地舉行，站在台上看到觀眾席只能開到六成、八成，會莫名地有種遺憾在裡頭，當時自己的情緒是很繃緊的。」怎樣梳理和排解這些愁緒，以及與這些情緒say goodbye？他直言：「沒有，唯有walk with the flow。在這幾年裡，我人生上了最重要的一課就是 『walk with the flow』，跟著那條路、那個感覺去走，不能想太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