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一樂章：快板，但稍慢】

凜冽寒風與沁冷冰雪總令人發抖，打顫的牙齒勉強靠來回踱步取暖而稍稍鎮定下來。拍電影，便是他取暖的方法。「這幾年都是我生命中的寒冬。大概因為自己處於這個狀態，於是安排了這個片頭，呈現當年紀老邁的一代宗師步入人生寒冬時，該如何對抗疾風。這個片頭其實也是向黑澤明的《姿三四郎》致敬的。姿三四郎往草原赴戰時風雲變色，然後他停下來高歌。當時看著，覺得他的能量澎湃得無人能敵。」
只是，取暖的過程，有點熱。「我常常想，黑澤明當年於草原上等了多久，才能等到如此大風的一刻，天色與草勢通通壯觀到不得之了。我拍攝的那天相當炎熱，既然天有不測之風雲，唯有找個地勢最適合的山頭打算望天打掛。豈料一抵達，馬上雲起雲湧，禾稈稻草劇烈地狂舞。拍攝團隊有位成員大叫，『導演勁啊！要風得風！』在沒有其他解釋之下，我姑且愚昧地相信他吧。」

【第二樂章：最緩板】

音樂景觀驟然一轉，主人翁由荒原轉到室內，由承受風雪到靜觀豪雨，安坐在火爐旁邊享受美好時光。有時事過，有時境遷，人生會變，人也在變。「時間是永恆的，而人也是在不停地轉變的。昔日在課室裡的惡霸，今天可能是教堂裡的神父。你看有些資深導演不同時期的作品，你會看出裡面體現出他不同階段的特性。」
他說自己不資深，《空手道》甚至稱不上是作品，但確實也真實地反映了自己的所有。「這次我編、我導、我演、還有武術指導，參與的崗位比較多，所以很能代表到我本人。不過，電影有趣在於其時間性。完成後它會一直存在，但它記錄的時間卻只佔我人生時間很短。我放下電影給混音師做音效，兩個月後我再看畫面，心想，『我拍㗎？點解我之前咁蠢？』兩個月已是如此，何況一生呢。」

【第三樂章：快板】

音樂由緩板小心翼翼地、一步踩著一步地加快，有時在冰上匆匆滑過，直到冰裂雪融的一刻，吹來溫暖的南風。冬天，總會完。「看完電影，女主角 Stephy（鄧麗欣）哭著跟我說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樣的。這是作為導演最大的滿足。」冬天是冷漠的，也是愉快的。
我問他，為什麼片尾不來一首〈Spring〉，圓滿地回春。他解釋，他用了另一個方式來走回原點。我尚且不劇透，只談他對人生循環的看法。「人生，是一個循環。你每天遇到的事可能會有所不同，但你的反應、你的選擇都是循環，就像是一個鐵圈緊緊扣著下一個鐵圈，一件事也緊緊地連結著下一件事。如此鐵鏈一般的人生，是無有進展的，是自相重覆的。」與其視之為永劫輪迴的苦難，他選擇戰鬥。「重覆，也需要高明的技巧，以確保你可以重覆做到。既然重覆是無可抗拒的，唯一選擇就是如何面對。」對的，在艱彌厲，戰鬥到底。共勉之。

PHOTO。Wilson @ Sixteenart Production
TEXT。Terry
MAKEUP。Khaki yan
HAIR。Milkchan@Xenter
LOCATION。Hotel Panorama by Rhombus
WARDROBE。852 Tailor House

（全文請參見《MR》十月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