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：MRRM   H：謝君豪

M：你演得南海十三郎活靈活現，有多少是真實的自己？
H：我會說，所有角色都似自己，都是自己，我都是做回自己。演戲，就是要掘挖自己，看看有什麼體會、有多少內涵可以投進你的角色之中。

M：那麼，你演了十三郎這麼多年，會因為自己的體會多了，內涵深了，而令演出有所不同呢？
H：有的。演員在舞台上表演，就是與角色融為一體。我真的是與十三郎一起長大的。例如，我年輕時，處理十三郎這角色時有種忿忿不平之氣。具體點說，以結局為例吧：十三郎終其一生都堅持戴眼鏡，皆因他鍾愛一生的 Lily 說過他這樣好看，於是他永遠戴着；到後來流浪街頭時，也戴着；到橫死街頭時，眼鏡飛脫，仍堅持拾起來，重新戴上後才吞下最後一口氣。

M：後來呢？
H：後來，作為演員的我經歷的事情愈來愈多，才體會到，有時候人生是需要放低包袱的。我學懂放下後，再近年演出時就投射到十三郎身上，於結局時他的眼鏡沒有飛脫，而是他主動丟掉——因為他不再需要這幅眼鏡，也能坦然、安祥地面對世界與自己了。有時，是要經過一番體會，才能投射到演出之中。

M：如此說來，有點經驗主義，年輕人必是就是輸在起跑線麼？
H：絕對不是——因為還有兩個條件：懂得誠實地面對自己，及敏感地面對世界。有些人，活一生都像一根木頭，沒有感知、沒有反思；有些人，那怕人生經驗很有限，卻能發揮得很好。再者，即使你只有很少經驗，其實無人會擁有與你一樣的歷練，只要你敏感地認知到自己擁有這種經驗，然後誠實面對與反思，再敢於再次挪用出來，便有用了！

M：如此富經驗的你，有否在舞台上經歷過近乎魔幻式的快感？
H：直到大前年吧，拍舞台劇《杜老誌》時，在台上演著演著，我忽然有一種「自己終於懂得怎樣呼吸」的感覺。呼吸暢順綿長、吐納起伏自由。我至今仍在努力地總結著這種投入演出的快感。舞台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地方啊。一晚，你可以見盡一個角色的一生，剎那生、剎那滅，如此強烈。這就是人生吧。

M：最魔幻的卻是於剎那懂得最平凡的呼吸日常，很微妙呢。演戲是否你快感的最大來源？
H：我常覺得，演戲僅是一種了解人生的方法。可否不表演呢？可以，只要我找到另一種更好的方法。我很幸運，年輕時遇到演戲，然後一股腦兒鑽了進去，演戲幫我發現出人生的不同面貌與特質，很有滿足感！是機緣啦。

TEXT。Terry
PHOTO。Wilson @ sixteenar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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