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新感受攝影

在工作時，David 是一個產品或人像攝影師；在旅遊或休息時，他卻是一個風景攝影師。兩者雖然都是攝影，不過卻為他帶來迥然不同的感受，「以前未入行的時候，每天出門都會帶著相機，即使部相機很重，但可以見甚麼就拍甚麼，加上當時從外國回來，覺得香港有很多特別的東西，真的天天都會出門拍照。可是，到了從事全職攝影的工作後，我有一段時間是『好憎』相機的，放假時不會再拍照，因為星期一至五已經拍夠了，令我『滑咗啞』，曾經一天要拍100件產品，是很枯燥的。」

做了3年全職攝影後，David 選擇踏上自由工作的路，無論音樂錄像、活動、婚禮都有涉獵，去年更遇上了一個新機會，「有客戶談起他們需要旅遊攝影師去帶旅行團，完全正是我想做的事，既可以去旅行，又可以拍照，於是就去了一趟蒙古 pre-trip，看到很多大自然的面貌，想起其實自己當初喜歡攝影正是因為風景。以前讀中學時會和一些 uncle 上山拍日出日落，但這幾年已經很少做這些事了，所以這一年都盡可能去一些可看到風景的地方旅遊。」正因為 David 對冰島的大自然環境十分期待，加上聽說2024年是極光爆發的一年，所以便開展了今趟冰島旅程。

極端之地

David 這趟旅程到訪過不少壯觀的自然景點，包括著名的黑沙灘、眾神瀑布、西角山、羽毛峽谷和火山口的周邊地帶等，但最令他深刻的，正是冰島的「冰」，「因為沒多少人去旅行能夠看到冰川，站在巨型的冰塊上，感覺真的很特別。」雖然風景很美，但 David 卻切身感受到極端之地的真實狀況，「當時下雪下雨，很滑很危險，風強大到吹得動整個人，一路走著都站不穩，我們必須要戴上 local tour 提供的裝備，例如冰爪、頭盔等，完全沒有預計是這樣的情況。雖然我都喜歡冒險，但我沒有想過天氣是可以如此惡劣，很多時間我都是全身濕透，而且持續了很多天，只有一兩天看到太陽。」

不如理想的天氣總會影響心情，但 David 明白無法靠著自己的力量去控制或改變這些情況，「起初一兩天是真的有點失望，因為旅程頗為辛苦，又看不到本來想看的極光，但慢慢調整心態，就知道要接受這個地方就是這樣，有甚麼就看甚麼，你不能去迫大自然環境，唯有跟自己說，冰島給你甚麼，你就去欣賞甚麼，因為始終沒有很多機會去這些地方，不要因為一些看不到的東西而不高興。」人總會因為種種看不見的東西而埋怨、嫉妒、憎恨，卻放開了看得見的東西，而自然的力量卻三番四次提醒我們去好好活在這一刻，儘管情況是嚴峻或極端，都不該阻礙我們好好感受每一刻。

走過冰川，David 還走過火山口附近的地帶，最終卻沒有親身看到火山。「我背著很多器材，相機、腳架、航拍機，跟隨一班同行者和太太走了 7 公里，全都不是平路，而是崎嶇的山路。我們靠著意志力向前走，記得大概下午 6 時已經開始入黑，預計還有 2 至 3 公里要走，於是我們果斷離隊。因為想記錄火山的真實景象，我們便用航拍機飛了8公里去攝下照片，之後便依靠微弱的公路隧道燈光辨認方向，離開火山區域。」雖然 David無法走到原來計劃的最終目的地，但適時調整和及時應變也是旅程重要的部分，展現如何活在極端環境之中。

節奏決定生活境界

說起人民幸福感較高的國家，很多人會第一時間想起北歐、冰島，除了因為發展完善的福利制度、豐富的自然資源，或許更重要是因為人們「慢活」的態度。對 David 而言，比起香港，他更嚮往冰島的生活，「因為香港實在太擠擁、太多人，所有東西都要很快，有時候去旅行，就會想我為甚麼（活得）這麼趕、這麼急，譬如在餐廳叫食物，為甚麼會想下一秒就要送到來，其實有時候是可以慢下來的。好像我以前去歐洲某些地方搭升降機，大多都沒有關門按鈕，我初初也不明白為甚麼，其實升降機終究都會自己關上，我想這就是生活節奏不同的體現。」

當我們總是走得太快，會很想達成一個又一個的目標，也會想擁有一樣又一樣的東西，「香港就是物質主義太重，你很想擁有所有東西，但你想要和需要的東西是不一樣的，然後你會忘記你想要甚麼。現在我覺得要經常提醒自己（該要有）的生活態度，例如工作時和客戶或助手溝通，以前經常會覺得自己要第一時間回覆別人，而我也預期別人第一時間回覆我，但是其實並沒有這個需要，為甚麼要這麼辛苦去工作，辛苦到你忘記你想享受的生活？」急躁的節奏有時會令人變得混亂，遮蔽本來的思想，更會產生人與人之間的誤會。嘗試慢下來，不要急著看到結果，或許思緒就會漸漸變得清晰。

那現在 David 可以稱得上是懂得享受生活嗎？他確實地答：「暫時都做到。生命給你甚麼，你都要學會享受在其中。」他說自己無論在工作還是生活上也渴望做到『開心』，認為心態比身處的地方或面對的情況更重要，應把握時間好好享受每份未知帶來的驚喜，「就像 road trip駛到某處美麗的地方，就馬上下車看看吧，這份滿足會更加開心，比起一切的期望來得更重要。」

相輔相成

我問 David 會怎樣形容自己和大自然的關係，「我需要它，大自然是你應該跟它共存而不是去改變它。雖然香港是一個很好的地方，沒有甚麼天災，但在冰島這種地方旅遊或生活，會讓我們學會一些生活技能去融入環境。冰島也是一個教懂我們如何在自然環境生存的地方，例如地震之下人們可以怎樣應對、積雪又可以如何處理等，都是我們需要學習的。」和大自然好好共處，比刻意把它變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更好。

David 還提到，「旅程其中一天我去到冰川中一個很高的位置，導遊指著山下一個很大的湖，說那裡以前都是冰川。」地球面對各種無法逆轉的改變，全球暖化、冰川融解、海平面上升、淡水資源減少、極地動物棲息地遭受嚴重破壞，這都和我們的日常生活和需求息息相關。或許作為一個平常人，我們無法做到甚麼，只能順著走，但我們還可以嘗試去關注、嘗試去珍惜，嘗試用心感受這沒定案的一切。■

David Cheng

攝影師，曾於英國修讀媒體藝術，喜歡旅遊、冒險和大自然環境，希望透過攝影與大家分享各種想法和經歷。他亦曾參與時裝品牌、大型音樂節等商業拍攝，亦即將帶領旅遊攝影團，希望把攝影糅合旅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