攝影與緣分

我們的一生都由各種緣分組合而成，人與人的相遇、找到自己一生追尋的興趣、從事意想不到的工作等，種種緣分令我們活出自己從未想像過的人生。正如10年前的我也未必想像到自己會從事文字工作，Jeremy與攝影的相遇也始於10多年前。「我應該是差不多大學時才真正開始對攝影有興趣，到現在不經不覺就10多年了。其後我又愛上了菲林，特別是正片的現場感以及『正沖負』的顏色與質感，往往帶給我驚喜。10年前玩菲林有很多選擇，而且很便宜，所以也慶幸自己曾經試過不同種類的菲林吧。」有別於一般顏色鮮豔且拍攝事物清清楚楚的攝影師，菲林使Jeremy的照片看上去多了一種故事感，也更帶出了紀錄時間的味道。「我的題材主要圍繞城市與人造環境，偶爾也會走進大自然探索，在風景之間尋找關於人的故事和痕跡。風格上，我想我一直都是遊走於寫實與抽象，亦偏向注重構圖與詩意，但內容上都是想從自身和社會出發，用相片說一些故事。」

每次翻看舊照總能在照片當中發現當時遺漏的小細節，或許是背景中別人所做的鬼臉，也可能是無意入鏡的路人，這種發現的過程總是帶給我們那麼一點的歡樂，同樣地攝影也令Jeremy發現了人生的不一樣。「攝影給我的發現有3方面，一是發現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，多得這10年間社交媒體特別是Instagram的興起，令我很容易聯繫到香港和外國的攝影愛好者，互相啟發大家。雖然大家最後的路未必是與攝影相關，但經過這麼多年，很多都已經成為了良師益友或工作夥伴，有些還會一起去旅行。二是發現了生存的可能性，感恩自己尚能靠攝影賴以維生。自大學畢業後，我都是從事教育相關的工作，直至4年半前開始成為自由攝影師，嘗試過不同的攝影題材，與不同單位合作過，自覺很多技巧或觀念尚待更新，希望可以繼續進步。最後是發現世界之大，因為攝影的有趣之處是拿著相機的人很多時要『出走、流動』才能『創造』，與其他主要留在室內創作的藝術像是繪畫或陶藝等不同。就算身處於一個既定的場景，我們也可以用手腳、用五官去尋找最適合的角度來捕捉瞬間故事，而透過這些實際的走動，你會發現自己會對世界或身邊的環境多了一份認識及尊重。」

而對於一位專業的攝影師，最講求緣分的莫過於「靈感」，從攝影題材、攝影手法到後製無一不講求那一瞬間的靈感，於Jeremy而言靈感確實是可遇不可求。「我喜歡購買不同的攝影書，看看別人的閱歴與捕捉事物的角度，亦會經常出街走走，培養觀察力和好奇心，就算在沒有相機或不方便拍照時，也會嘗試在腦中構圖模仿拍照。有時靈感可能是從自身或對社會的經歷醞釀出來的情感，當這些靈感湧現之際，我會嘗試抓緊它們繼而發展成為一些長期的攝影計劃。我之前舉辦過的幾次攝影展覧都是在這些情況下發生，例如『峽城浮生』（2018）是關於密集的香港城市峽谷下的人文生活，『三秒頃城』（2020）則以交通燈作為切入點來刻劃城市在變遷下的不同狀態。用街拍或地景攝影作為題材時，首先要說服自己正在創作一個有意義的作品，才能從中繼續思考如何透過作品去使別人產生共鳴，從而得到啟發。」

攝影與世界

「旅行其實很簡單，就是要重新整理自己，儲存當下的感覺與記憶，再成為繼續生活的動力。」疫情以前，從香港出發到世界各地旅遊並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，不管是為了工作還是渡假，拿起相機和行李箱，Jeremy就會踏上探索世界的旅程。「疫情前也有不定期去外國公幹的機會：有些是替品牌拍照，像是在米蘭的MINI LIVING或是在上海的CARTIER；有些是直接與旅遊相關的，像是德國旅遊局或是葡萄牙布拉加旅遊單位。遇到這些工作機會時，我都會盡量安排延長機票，在行程前後走訪周邊想去的城市。有一次我在德國西部完成工作之後，就坐火車去了漢堡和柏林探望當地的朋友，然後繞道去了布拉格，再到慕尼黑，很感恩這些出外公幹的『獎勵』。」作為自由工作者，Jeremy的時間也比較彈性，工作與工作之間也會抽空即興地去一些短途旅行。「我會抽一星期到台北或東京，放慢放空地去一些比較冷門的小鎮『捐窿捐罅』，嘗試感受當地人生活的脈搏，亦比較容易拍下一堆較為平實的照片。」

「無論是同遊或是獨行，旅行總是有一種魔力，令我們在這個跳出框框的短暫時間看見自己的局限性和可能性，這可能亦是旅遊的價值與意義，而並非只是記憶咭、底片內或是社交媒體上分享的照片。」走過不同的城市，見證著世界在時間的洪流下不斷演化，Jeremy以他的照片讓我們感受到屬於每個城市自己的顏色與氣味。「每個人對同一個城市或國家也可能有截然不同的解讀，這也是跳出旅遊書去自身體驗的可貴之處。例如我見過的荷蘭人高大但不高傲、挪威人富裕而善良、葡萄牙人亦真的是有點多愁善感，而最讓我難忘的仍是眾多香港人的『鄉下』日本。一來是去得最多次的國家，看過拍過、留下的回憶也確實最多；二來是日本的安全指數和完善配套總會令你安心地專注於拍攝；三來是日本的地貌與人文活動會隨著四時景色變化，例如不同地區的櫻花與紅葉季，每次身處其中都會感受到生命的循環與時間的流逝，我很喜歡日本人『一期一會』這成語，所以美麗的景色加上思想層面上的感悟，往往令去日本旅遊變得更難忘。」

攝影與未來

攝影紀錄下的是當刻所發生的事情，是最好的時間見證，也是把過去和未來連結在一起的工具。「有些城市現在看似風光、有些看似步入黯淡，所以我們並不該簡單用一兩個詞語去『定義』一個城市，反而要嘗試以開放的心態去了解和接納每個城市的過去、現在與未來的可能性。每一個我們到過的地方其實都值得重遊，當然，吾生也有涯，我們只能把握每次出遊的機會，為那個地方的那一個時間點作一些記錄。」說到未來，不禁好奇Jeremy還在攝影或是旅遊上想要去發掘甚麼，讓我們從他的視覺再多了解一點這個世界。「2021年尾曾經製作過一本小誌叫《Our Floating Zoo》，在香港和另外3個城市以合展的形式展示過，主題是圍繞過去幾年香港年宵攤位的熱氣球，希望將來可以再整合和製作更多類似的作品和大家分享。至於旅行上仍然很想去紐約這個街拍天堂，又或是下次再到歐洲可以到英國探望剛剛移民的朋友們，希望大家都可以在不久的將來再次享受旅行的樂趣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