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《金都》 戲名乃源於太子的婚慶商場「金都商場」，但最初毫無前設下，我倒以為是與陳冠中的小說 《金都茶餐廳》有關 —— 店名諧音戲謔香港人「Can Do」精神，口號式的自欺欺人終歸是無力挽狂瀾。
至於《金都》，則更傾向「甘 Do」精神：結婚，也許「可以結」、「能夠結」，但最重要還是自己「甘不甘願」、「想不想結」。上年電影《花椒之味》鄭秀文仍在執著於劉德華是「可以結」而非「想要結」，鄧麗欣只問自己想不想，不是逃避，而是選擇。

愈說愈遠，模稜兩可，顧左右而言他，也許並不是種逃避：喋喋不休，才能織得成疏而不漏的網。例如朱康本來參演神戲劇團今年的年度演出《Art》，現因疫情延至明年 8 月，為演出排練足一年，是避疫，卻不是逃竄。
「世界每刻在變，我也每刻在變，追求一錘定音的同步實在太不切實際。」 朱康說。「所以，每當世事似乎將要同步時，我便會亂來一手，保持不舒適。」 Peter Pan 沒有了夢幻島，面對挑戰，無論是哪種 「Can Do」，總要繼續 do。

Q：有了解《金都茶餐廳》 嗎？對於「Can Do」 精神，有何看法？
A：曾演過改編也斯小說的《後殖民食神之歌》，中間有段引用了陳冠中老師的這部作品。我今年 37 歲，廿幾歲時的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，很講品味 —— 看劇本、看對手、看報酬、看趣味，不過癮不做，很是奄尖。人愈大，便愈腳踏實地，看著似乎不對口味的計劃，也總能換個心態去從中看出些得著出來，心甘情願地說句「can do」。曾經與朋友討論過，這是否便是「識撈」？實在不清不楚，但這世界真的容許「唔識撈」，一直清高地「can't do」 嗎？反正近幾年，這是我心態上最大的轉變。

Q：這種老練的心態轉變，是喪失童真的崩壞成長嗎？
A：都是選擇吧 —— 選擇在什麼場合，流露何等程度的童真，給哪些人看。人可以老練，但也必須保持童真，多面貌與多色調，維持彈性。作為演員，我尤其重視這點，童真的好奇、不論斷、吸收力強、敏感度高、開放而歡迎，種種都對表演與創作相當重要。

Q：但似乎人愈活便愈會失去童真呢。
A：這與自我存在的價值息息相關，經驗會為你建立更深、更強的一套自我規律，好讓自己生活得更舒服。可能因為我愛冒險，每當我感到自己將要建立到舒適圈時，便會亂來一手，保持不舒適。這是我刻意培養的習慣，沒有什麼目的或野心，純粹希望可以更有趣的看待世界，帶點疑問，多問「可否如此」、「可否不如此」。所以到底所謂「Can Do」 精神，是「can 嘅 can 嘅... 可以做嘅...」，還是 「I Can Do It！我能夠做得到！」，無可，亦無不可，何苦逼自己呢？

Q：在明年 8 月公映的神戲劇團年度演出《Art》 中，亦有類似命題呢？
A：對的，能夠與發起的秋生哥，以及我自己的老師陳淑儀合演，實在是我演戲生涯中的里程碑。劇中我們三人份屬好友，卻為了捍衛各自的價值觀而展開激烈爭辯：當淑儀以鉅額買了幅全白色的後現代派油畫，自命是藝術鑒賞家的秋生不但毫不欣賞，還認為老友以貴價買了幅「垃圾」。到底解釋標準與介定意義是否有所必要呢？此劇借藝術講人生，人類總傾向將眼前未見全貌的東西處理好，分類、總結，熟悉化與同化後才能令自己好過。我深信關係與事情並不能亦不需要同步結合，一是接受這種不能；不接受的話，也要接受自己接受不能。追求同步的爭辯是無休止的，世界每刻在變，我也每刻在變，追求一錘定音的同步實在太不切實際。

Q：做人可以如此，但當演員要具說服力地演出角色，不就是要總結某種樣版形象嗎？是否自欺亦欺人？
A：所以我才要保持多面貌與多色調，演戲時才不算欺騙自己，而能夠相信自己潛藏著角色的那一面。至於我是否在欺騙觀眾呢？演員是為了作品服務，角色均具指向性，我既然呈現了自己相信的面向給觀眾，觀眾透過這面向再聯想伸延到作品指向的訊息，勉強說是手段吧；但總的來說，界定不來，無從論斷，也無所謂吧，只要最終作品能夠與觀眾溝通，甚至能植根到某些思考概念，即便是再樣板化、再陳腔濫調的老土電視劇，都是好的藝術品。

Q：這倒令我想起，演《金都》 時，你主動要求刻意遮蔽了自己身上的紋身，因為覺得這表徵與角色不符。
A：對的，因為這角色似乎太怕痛了，哈哈。但我倒不是說自己不怕痛楚的有型男子漢，只是我自小便著迷於紋身藝術，可以在書店打一整天書釘，深深被紋身師的專注態度吸引著 —— 他在紋身的那段時間，奉獻上絕不犯錯的專注，為你完滿生命中重要的訊息。因為覺得有礙接戲，所以拖了很久都沒有紋；但後來想，既然深愛，又有何不可？最後還是紋了。

《金都》 6 月 11 日上映

由黃秋生擔任藝術總監，演藝學院戲劇系同門、資深舞台藝術工作者張珮華（Joyce）任行政總監，神戲劇場主辦舞台演出，並舉辦演技大師班及監製班等演藝課程。早前秋生宣傳因疫情而將今年的年度演出《Art》順延一年，亦承諾會籌備得更加完善與專業，以回饋劇迷支持，值得尊敬！一年後再在劇場面見，而劇團在下半年亦準備了精彩活動，請密切留意！
Facebook：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DCTheatreHK/
Website：https://www.dctheatre.com.hk/

PHOTO‧Lawrence @ WorkHouse
TEXT‧Terry
HAIR‧Ray Mork @ AdmiX Hair Styling
MAKEUP‧Julie.H @ JLAB
WARDROBE‧GIORGIO ARMANI
Special Thanks to 神戲劇場 & 同窗文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