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不及說出口的除了再見，還有一句欠你的對不起。

「喂！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老師講課啊！」女孩並沒有面露不悅，只是語氣暗帶無奈。多年以後我依然清晰記得那張瓜子般小的臉。命運把兩個性格迥異的人綁在一起，此後，青春的歲月裡都載滿屬於你的影子。你唸理科比較好，數學課時總能有條不紊地回答老師艱深的問題；我是典型的文科生，卻絲毫沒有文人的修養，除了睡覺，更愛與你鬥嘴。

喜歡你當然是意料之外的事，那時候看見你和另一個男生坐在學校後花園吃午飯，心裡突然就冒起了莫名的惱火，於是，午休後的課我再也沒有跟你說話。青春，總是莽撞而可愛。直到很後來的日子我才清楚認知這就是「喜歡」，但凡與喜歡拉扯上關係，情緒總是按捺不住。我也曾為我的無知與不成熟感到遺憾，當然這是更後來的事了。

平凡的校園生活總是經不起任何波瀾，就像一堂秋葉落在平靜的湖面上，從此盪漾出泛泛漣漪，永不止息。課後補課結束，我獨自回到教室收拾東西回家，那是晚上七點整，你竟然還沒有離開。我故意撇開你那雙哭紅的眼睛，因為打從心底裡我從來不懂安慰女生。你回家的路是一條沿著河旁走的柏油路，你走得很慢，你告訴我關於你家的事，你告訴我你的課業壓力，你告訴我你已經很累，那是記憶中的第一次深度對話，我們沒有鬥嘴，我沒有睡著，你也沒有沉默。

那條河堤漸漸變成我們的日常，我故意走得很慢很慢，硬把二十分鐘的路程拉拖成四十五分鐘，只為了多貪一點與你獨處的時間。有時候你想靜靜地窩在自修室的角落，你默默地把數學練習題做過一遍又一遍，你也會看我如何在課本上圖圈畫畫，企圖從沉悶的一堆數學符號與公式中尋找樂趣。夕陽的餘暉穿過百葉窗灑落在你的臉，只有原子筆劃過紙張的聲音，還有你偶爾一句「累了，不如先休息」，一切都恰如其分，編織成青春最好的模樣。

「你. . . 有男朋友了嗎？」儘管替自己進行過很多回心理建設，但原來被判處死刑的那刻心情依然難以平靜，我的心不甘得很。

「嗯，對不起。」這是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
再見總是來得突然，就像一場始料不及的滂沱大雨，而你，已經找到替你撐傘的人；我卻獨自淋得一塌糊塗。往後的日子裡，我偶爾還是會想到你，想關心你過得好嗎。我發出去的信息你都沒回，也許你恨我吧，也許你的男朋友管很嚴。不過再沒有關係了，你若安好，我便心安。

時間有腳，有些人踩著絢爛的腳步也就走過了別人的生活。往後翻過回憶的書扉，你停留的位置像是我用黃色螢光筆標記下來的一段，鮮明也深刻。我曾送你一枝玩具玫瑰花，你笑得靦腆，我想長大後會還你一束真的玫瑰花；我們曾熬夜打電話聊天，你說考進大學就能隨心所欲，我想和你唸同一所大學，然後順理成章在一起。太多太多類似於愛情的種子還沒來得及發芽便枯萎在掌中。失落的感情，也許就是滿城風雨後回首的意義。

青春很美，因為有你。遺憾也很美，因為我的遺憾也是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