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可以光得光天化日,無畏無懼;暗可以暗得沒時沒間,慾望橫流。一把聲音高唱過光,低吟過暗,時代的跌宕與個人情感的冷暖,黃耀明都通通收錄在他的光譜裡。從愛聽收音機到成為歌者,他一直用耳朵去感受光。
用耳朵聽光
人山人海的辦公室裡,黃耀明像一隻放上唱針的唱片,他一面補妝一面思考著光,像播放一首抒情慢歌。
「光可以是一種啟蒙,我人生的兩大光源就是電影和音樂,音樂在小時候已開始照亮我的前路。我沒心機讀書,卻特別有心機聽音樂、玩音樂,收音機便是我的最愛。不論是人生哲學、對事物的看法還是美感的培養,我生命中大部份養分都是透過音樂學來。」
音樂照亮黃耀明,他深信音樂以至任何藝術都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力量,會默默地改變人心。「音樂很抽象,它不需要影像,只要幾個音符便可以掀起一些情感和聯想。一首流行曲不過數分鐘時間,聽過後某些力量便會儲存在你體內,到適當的時候你會發現這些力量原來可以用出來,很奇妙。」
男女間的甜蜜愛情像強光一樣主導著流行曲的命題,明系歌曲同樣唱愛,卻總在明暗邊緣滲著異色,同時呼應著社會脈搏,成為樂壇一面鮮明的旗幟。這是黃耀明對自己的期許。
「我希望我的音樂能捕捉一個時代,記錄一個時空,它要是既永恆又富時代感的樂章。當你一聽,你就能肯定地說出這是哪一年的香港。」因此,從〈今夜星光燦爛〉、〈每日一禁果〉,再到〈達明一派對〉重遇故友,10分鐘可以聽到跨越20年的變遷;在人人埋首網絡的年代,電視餸飯的〈翡翠劇場〉也成為了過去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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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聖詩一樣的歌
黃耀明唱過許多情感厭抑的作品,今天「明目張膽」地為同志平權發聲,他深明一種意識抬頭,自然會激起另一種聲音,就如光暗是雙生兒一樣。
「我覺得香港這幾年對性小眾多了許多明白和包容,但這同時也引起保守人士更大的回響,雙方彼此角力。你以為世界在進步,但其實仍有很多人在排斥異己。這不單止於香港,全世界亦然。這到底是好的時代還是壞的時代呢?我答不上,我只知這是個角力很利害的時代。」他無奈的笑。
在大愛議題走到最前,但黃耀明其實出身自基督教,少年時汲取的是來自全能父上帝的光。後來達明一派分道揚鑣,他唱出〈你真偉大〉,吐露對「爸爸」的懷疑。此後的作品,上帝、萬歲、天國皆反覆出現在其歌曲裡,沒有哪個歌手會如此勤勉地頌唱神佛。從一種光走到另一種光,他擁抱的是開放而廣闊的態度。「我覺得人是需要信仰的,但那不是狹隘的宗教。他可以是一種信仰或信念,讓你有生活的動力。」
音樂是黃耀明的信仰,在這個聖所裡,有一闕歌猶如聖詩一樣常盤据著他的心靈。「David Bowy的〈Heroes〉說『We can be heroes just for one day』,每次聽這首歌我都有很複雜的聯想。我想到勇氣、自尊、柏林圍牆的倒下,單是聽到前奏我已會『毛管戙』,卻又感覺很有力量,那是一種不受時空限制的震撼。它不是典型的光明音樂,對我而言卻是光。」
要黃耀明以一種光來自比,他想了又想沉吟良久。「剛剛看到朋友陳珊妮翻唱了我的〈罅隙〉,我想這兩個字的意象其實蠻代表我。我的音樂總是給人暗的感覺,但在這個暗中間會有一道罅隙,裡面透著光,這道微弱的光就是我。」他笑著用手比劃。唱片折射彩虹,音符盛載大愛,黃耀明的光裡從來不止七隻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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